寶應舊城的西南隅,是一片以孔廟為中心的規(guī)整的古建筑群,寶應最好的小學就設在里面。四十年前,從清代中葉延續(xù)下來的孔廟格局還在,迎秀門、狀元橋、大成殿、明倫堂都在一個中軸線上,大成殿、明倫堂框在了校園里頭。校園圍墻兩側(cè),便是縣城最有名的兩條街巷,西邊是縣南街,東邊是朱家巷。
      梁鼎成就住在朱家巷71號。他的兒子梁軍是我的玩伴,所以梁鼎成應該是我的父輩,我尊稱他為梁公。
      縣南街直通老縣政府,所以官氣重些,而朱家巷,明清兩朝朱家出過九名進士,在朝為官的時候多是些翰林院編修、學政之類的文官,所以文氣很重。淮劇團副團長兼編劇梁公住在朱家巷,我認為氛圍很對。
      夏天知了在運河堤上林子里叫成一片的時候,我常常咬著一塊冰棒趿著拖鞋晃到梁軍家玩。梁公個兒不高,很富態(tài),的確良短袖衫的后背肯定是洇著一團濕。他和善地跟我打著招呼,風扇在頭頂上呼呼刮著,把他精心捋到腦門的幾縷頭發(fā)又無情地吹到腦后去。
      那年,在錄像廳里剛剛看過香港電影《傻兵訓練營》,梁公,跟電影中的男演員曾志偉很像。我湊到桌前去看,這回,梁公沒有寫劇本、看線裝書,他在畫一幅鐘馗捉小鬼的工筆畫像。我很奇怪,和氣人的梁公怎么選這種猙獰的題材來畫?后來聽梁軍說,劇團里,舞臺上是相敬如賓,有禮有節(jié),可是舞臺下,也一樣人事紛爭,斗角爭風的。
      梁公家后頭緊挨著城市河宋涇河,所以他家的院墻砌到河邊就不砌了,那河道成了他家一半的院墻,到夏日的晚上,梁公常常撫著一張琵琶在河邊彈撥,我留在這里吃了晚飯也不急著回家,聽《金蛇狂舞》和《陽春白雪》,還有《趕花會》和《天山之春》,河里的波紋跟著琵琶的旋律一起蕩漾著、跳躍著。
      在寶應縣淮劇團副團長和專業(yè)編劇之前,梁公做過十八年的專業(yè)琵琶師,五十多年前,揚州地區(qū)彈古琴古箏,吹笛子拉二胡的人很多,彈琵琶的很少見,但是梁公卻癡迷這個——那時候他歲數(shù)不大,還不能叫梁公——除了自學,他還跟著著名琵琶演奏家程舞嘉的演出團跑,在鎮(zhèn)江大市口人民劇院前的臺階上,程教授終于認下了這個坐等了三個小時的弟子。然后是的的刮刮的長達十多年的縣淮劇團專業(yè)琵琶師生涯。
      1995年,梁公為當時的縣實驗小學創(chuàng)立了蘇北第一家琵琶班。那時候我做記者,聞訊去采訪,看到的是一大群“俏正正、嫩咄咄”的小姑娘跟著梁公在大成殿前擺著架勢學。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,我到揚州的報社工作,與梁公的接觸就少了。但是在各大專院校的學術(shù)期刊上卻并不少見梁公的文章,其時他致力于家鄉(xiāng)地方文化的研究成就斐然。我做編輯的時候編過他《堯的出生地在寶應》的文章,在學術(shù)界引起強烈反響,高郵的專家寫來《堯的出生地在高郵》的文章進行反駁,都是論據(jù)鑿鑿,我一樣編發(fā),我覺得,學術(shù)便是要爭鳴的。沒過多久,梁公再寫來文章對“高郵說”的文章進行反擊……如此幾個回合。我對梁公的較真感到吃驚,這不像他“和氣人”的性格嘛!后來想想也對,梁公在生活中是可以委曲求全的,但在學術(shù)問題上,卻是認真的。
      前幾年,家鄉(xiāng)在孔廟的南面復建了“鼎甲坊”牌樓。流連在“鼎甲坊”牌樓下,我想起了梁公鼎成,鼎成,多么響亮的名字,一言九鼎,大事可成!
      鼎甲坊下,我拱手抱拳:梁公,好久不見,你還好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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