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清之際,江蘇寶應有四大望族:朱、劉、喬、王??萍锥κ?,世代簪纓,著作繁富,詩禮傳家。不特姻婭交錯,連綿不斷,一損俱損,一榮俱榮。而且家學淵源,互為師承,切磋琢磨,彼此滲透。四大家互為親戚,又互為師徒,血統(tǒng)上、治學上連成一體,不可分割。王懋竑《白田草堂存稿·曾大父泰和公炳燭編跋》云:“余家讀書為學,自曾大父泰和公始,泰和公與劉職方公練江同時稍后,而以喬侍御公圣任為姊夫,故其淵源略有承接。生平不為文字講解,而篤實力行,一以忠厚退讓自守,雖與御史公出處不同,而其大概相似也。”
“泰和公”為七十八歲任江西泰和知縣的王有容,“劉職方公練江”為萬歷進士、官兵部職方主事、與顧憲成、高攀龍講學于東林書院的劉永澄,“喬侍御公圣任”為天啟進士、崇禎朝河南道監(jiān)察御史喬可聘。朱、劉、喬、王為郎舅親,亦為同學。朱克生為王有容門下婿,劉中柱為喬可聘門下婿,朱經(jīng)為喬萊門下婿,劉臺拱從師于王懋竑子王箴輿,朱彬師承王懋竑經(jīng)法,與表兄劉臺拱切磋訓詁,劉寶楠就學于從叔劉臺拱。他們恪守家學,一以貫之,相互承緒,按部就班。四大家萬縷千絲,扶持遮掩,盤根錯節(jié),休戚相關。

喬可聘字君征,號圣任,歸隱自號柘田逸叟。生于明神宗萬歷十七年己丑,卒于清圣祖康熙十四年乙卯,年八十七而謝世。明天啟元年辛酉舉人,天啟二年壬戌進士,官至監(jiān)察御史。魏忠賢專權時即告終養(yǎng),崇禎元年補前官,親君子遠小人,嚴事劉宗周,親善黃道周、倪元璐、馬世奇、陳龍正、李清,劉、黃、倪、馬、陳、李皆大儒,從博學君子游。為人以伉直著聲,剛正不阿,不事黨爭,力陳“逆案”(指依附逆閹魏忠賢的官吏名單)永不可翻,堅決反對逆黨薦逆黨,凱覦竊權,混亂朝綱。
寧愿滯留中書,不肯攀附閣臣,正己格物,忌忮者亦為所感,連奸險刻毒之輔臣溫體仁猶云:“喬公清正君子也。”巡按外省,獎廉懲貪,水旱災荒,救災愛民,不拘一格,選拔人才。巡浙時,推薦金華府蘭溪縣愛民如子的百里侯盛王贊,上“官守言責”疏,崇禎帝以御筆硃圈凡六十四。上疏弘光帝論治兵、防河,應以守為主。左兵、清兵薄南京,權奸馬士英擅調江北兵馬過江南拒左,江北門戶洞開,喬可聘等請勿撤,遭馬士英“寧死北,無死逆”的呵斥。
可聘為官清廉,不受賄,絕干謁,有清流雅望,南渡后阮大鋮亂政誤國,排除異己,妄立順案(指編制曾與大順政權合作過的明朝官員名單),企圖置全國清流于死地,可聘亦在“五十三參”之列,幸陰謀未遂。可聘知弘光不可為,棄官歸里,于柘溝莊筑柘溪草堂頤養(yǎng)其中。曾孫喬億字慕韓,國子監(jiān)生,與沈德潛交善,工詩。曾賦五律《柘溪草堂》:“先世逃名處,悠悠在縣南。數(shù)椽臨柘水,喬木影相參。禮讓鄉(xiāng)人化,詩書子姓慚。因公念遺跡,回首意難忘。”述草堂為曾祖考圣任公歸隱處及草堂位置,地以人顯,敦風化俗,愛屋及烏,眷戀不已。
曾外孫子王箴輿號孟亭,狀元王式丹之長孫,康熙五十一年壬辰進士,武英殿纂修。歷任河南臨漳、澠池、洛陽知縣,歸德衛(wèi)輝知府,亦賦有五古《柘溪草堂》:“今日到山堂,溪流但如柘。斯堂亦云古,不在百年下。締造識初心,幽居想清暇。手植紫薇花,高標足凌跨。竹林觴詠間,同時有王謝。持杯敦夙契,朱陳紀婚嫁。”狀草堂美景并追憶草堂之由來,以“王謝”喻“喬王”,點出姻親關系。
喬可聘與興化三閣老之一的吳甡為兒女姻,喬長女適興化戶部員外郎吳元萊、故大學士吳公冢嗣,可聘與興化李清廷尉亦為兒女姻,喬次子英第三女許字清孫炳竹。喬可聘與李清非泛泛交,關系非同一般。喬與李同為天啟元年辛酉舉人,“余與喬公同舉于鄉(xiāng)”,(李清:《河南道監(jiān)察御史喬圣任墓志銘》)系同榜登科的同郡年兄弟;喬、李“為耐久朋,即改玉后,或面覿,或傳書,歲歲不絕也。”(李清:《鶴齡錄》)
從天啟元年同舉于鄉(xiāng)時定交,至康熙十四年乙卯喬享年八十七而謝世,二公相交五十四載,即改朝換代,自明而清,亦經(jīng)常見面,或魚雁頻通,往來不斷。李清曾應喬可聘之邀,幾次去寶下榻于柘溪草堂,指酒論文,吟哦唱和,相攜登城北泰山廟,李清名作《梼杌閑評》第一回就寫到寶應泰山廟。喬、李二公同聲相應,同氣相求,淡泊名利,守身如玉,拒不仕清,耿介清廉,疾惡如仇,痛恨黨爭,不謀私利,敢于直言,在人品、道德、政見上有許多相似之處。二公品高志潔,超然絕俗,祝壽亦不落俗套,不拘一格。
李清著作等身,而《鶴齡錄》則別具一格,既可稱為史學著作,亦可視為傳奇小品、科普小品。李清作此書,曾開宗明義地說:“予之輯《鶴齡錄》,壽喬公圣任也。”(《續(xù)鶴齡錄附》)“蓋為知己祝難老也”,以此祝素友喬圣任長壽。“今歲戊申矣,適逢載渭之辰,然不敢以長篇縟句,拂公不言素心,且以杖朝遐齡,不杖朝而杖野,故予之祝公也,亦變其體。”(《鶴齡錄》)值此康熙七年戊申,以“載渭之辰”(姜尚八十垂釣渭濱,為周文王訪得載與俱歸,立為師。此語意為高壽之誕。)及“杖朝”點出喬公八秩大慶,以“杖野”點出明室已亡。不敢以繁文縟節(jié)致賀,而違喬公本心,故別出心裁,“爰簡正史稗編及生平所耳聞目擊壽逾百齡者,記為一帙,顏曰鶴齡錄。”
李清在《三垣筆記下·弘光》中記載喬可聘拒不受賄,“喬侍御可聘掌河南道,有同鄉(xiāng)門生以一杯鐫號進,三往皆卻。”在《三垣筆記附識上·崇禎》中記載喬可聘拒不附和錢謙益構陷刑部侍郎蔡奕琛,“喬侍御可聘巡按兩浙時,吳下諸公皆欲重蔡少司寇奕琛受賄罪,托嘉興史司李德翼言于可聘,而錢少宗伯謙益為最,可聘心無適莫,正色拒之。謙益等遂以為黨邪叛正,且尤及吳侍御甡,謂甡乃可聘兒女戚,何不致一言。”可聘歸道山后,李清應喬英等所請,撰《河南道監(jiān)察御史喬圣任墓志銘》,《志銘》與《筆記》所載大同小異而較詳。李清撰《墓志銘》可與《喬可聘傳》相得益彰,均載《康熙寶應縣志》。
李清在《墓志銘》中稱“公生平潛心理學”“公之源本于理學深矣。”理學即道學,宋明儒家哲學思想,以繼承孔孟“道統(tǒng)”,宣揚“性命義理”之學為主??善笟w隱柘溪后,讀書其中,日夜究心性理。每逢水旱饑饉,必出粟賑濟,民皆德之?!睹魇?middot;列女傳》載:寶應一位女子嫁給戚家,“甫合巹,而夫暴歿,婦哭之哀,投門外汪中死。”方志載其夫暴歿之緣由乃夜闌送客落水死,婦痛不欲生,旋亦自盡,留絕命詩一首:“畫虎雖成未點斑,百年夫婦一宵難。歡聲方舉哀聲動,賀客才臨吊客參??兹钙燎盁綦[隱,鴛鴦枕上淚潸潸。從來未識兒夫面,空惹虛名在世間。”鄉(xiāng)里哀之,于戚家汪建祠祀之。喬可聘斥資重修戚家婦祠,并作祠記:“宇宙長存,世風不敝,惟恃節(jié)義之在人心有以惟之。然天地間良心至性,不鐘于須眉而鐘于笄幗。”含意與劉清撰祠聯(lián)“千秋義氣徒女子,四海須眉幾丈夫”略同。著有《醉陶齋詩》《醉陶齋隨筆》《讀書雜記》等。

喬萊字子靜,號石林,生于明思宗崇禎十五年,卒于清圣祖康熙三十三年,年五十三歲。康熙二年癸卯舉人,康熙六年丁未進士,授內閣中書(即中書舍人,掌撰擬、繕寫之事),康熙十八年己未,試鴻博于體仁閣下,一等彭孫遹等二十人,喬萊名列一等,改授翰林院編修,與修《明史》,分撰篇目為《崇禎長編》。滇黔平,補行鄉(xiāng)試,以編修典廣西鄉(xiāng)試,刑部員外郎楊佐國副之,知交湯右曾(西崖)隨往,半歲而返,典粵稱得士,典試期間著有《使粵日記》一卷。還充實錄(專記皇帝統(tǒng)治時期的大事)纂修官。康熙二十四年乙丑,帝試詞臣,萊名第四,間日復試,名第五。圣祖褒其“學問優(yōu)長,文章古雅。”命充日講官(為皇帝經(jīng)筵進講的官員)知起居注(主管負責侍從皇帝、記載皇帝的言行),尋擢中允(掌侍從禮儀,駁正啟奏,并監(jiān)藥及通判坊局事),纂修《三朝典訓》,升翰林院侍講(講論文史以備君王顧問,甚為清顯)轉侍讀(掌收發(fā)勘對本章,檢校簽票,總稽翻譯)。
時淮、揚久罹水患,臺臣有請浚海口者,河道總督靳輔冀其役,而朝廷乃屬之安徽按察使于成龍。河臣失望,乃別創(chuàng)一議,奏請筑堤束水,使高于海潮,塞舊閘,開新閘于邵伯鎮(zhèn)及高郵城南,泄洪澤湖、天長、盱眙之水入堤,自高郵歷興化白駒場入海。疏下九卿、諸司會議,萊聞之大驚。會上以役大費多,召河臣與于公論之,于公痛排前議。
上命詢淮揚官京師者,河臣使其客以厚利啖萊,萊不應。乃集淮揚士大夫于邸寓,備言其害,且曰:“今日之事當以死爭之,功名不足顧,身家不足惜矣!”諸人稱善,乃篝燈草議,疏陳束水歸海“四不可行”:開河筑堤,勢必壞隴畝,毀村落,不可行一;淮揚地卑,多積潦,今取濕土投深淵,工安得成?不可行二;筑丈六高堤,束水高一丈,秋雨驟至,勢必潰。即當時未潰,潴水屋廬之上,豈能安枕?不可行三;至于七州縣(山陽、鹽城、興化、高郵、寶應、江都、泰州)之田,向沒于水,今更束河使高,則田水豈復能涸?不可行四。翌日,率寶應劉中柱(姊丈)、劉國黻(門婿)及山陽(淮安)李鎧、丘象隨、劉謙吉等上之。時內閣九卿集左掖門,上以議示河臣,河臣語塞,萊復慷慨陳詞,剖析利害得失,聽者感動,河臣之議乃寢。上知君鯁直,益重君。大學士梁清標、李之芳輩皆贊嘆曰:“江淮之間可謂有人。”
戶部尚書科爾坤執(zhí)萊手曰:“公言是,公本土人,見之真,言之確,我等何從知之。”正直之士作如是觀。然而世道險惡,人心不古。“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;推出于岸,流必湍之;行高于人,眾必非之。”喬萊鋒芒畢露當?shù)羁範?,雖非謀一已之私而為淮揚百姓,然獲朝野首肯后忌之者眾,比而傾構,喬萊因在京屢干河事,遂中蜚語,遭讒忌而罷職,然無怨無悔。誠如吳江潘耒在《翰林侍讀喬君墓志銘》中所云:“惟其忠義根心,不忍負主恩,不忍視民瘼,故對大敵而不畏,犯眾難而不辭。推君之心,茍利于國,奇禍是甘,一官豈所惜哉?”乃作《耆英會傳奇》,以宋司馬溫公敗于黨爭自況。
劉中柱對喬萊罷職深感不平,所作《送別二首》情見乎辭。有“眾口鑠金難自解,一身似葉亦君恩。分明記得趨朝日,不敢回思左掖門。”喬萊南歸,摯友朱彝尊作《送喬舍人萊還寶應》七言長詩一首,詩中提到柘溪草堂,“龍竿寺旁射陂曲,中分一水名柘溪。君家嚴君此游息,翠煙繚繞含晴霓。”依依不舍,“送君沉吟數(shù)長路,寸心千里隨輪蹄。”末尾寄托希望,“期君歲暮白田上,班草城南手重攜。”“龍竿寺”為寶應射陽湖畔著名古剎,始建于唐,后毀于兵燹,現(xiàn)已復建。“白田”為江蘇寶應之別稱,情意纏綿而深沉。
喬萊歸里后,于縣治東北隅城垣下辟縱棹園。園有竹深荷凈之堂、吟詩送老齋、剪淞閣、洗耳亭、回峰亭、津逮橋、背山臨流館、松盤、菊圃、香雪巖、古香亭、柴門流水等。園成,致箋摯友朱彝尊作《縱棹園記》,屬潘耒撰《縱棹園記》,潘《記》后集入寶應志乘。潘字次耕,號稼堂,吳江人,康熙時舉博學鴻詞,授翰林院檢討,與修《明史》。曾師事顧炎武,性好山水,歷游名勝,各紀以詩文。著有《遂初堂詩集·文集·別集》。潘曾信宿斯園,故所撰為目擊,紀實之作也?!队洝贩Q斯園特色為水,以水為主,園稱縱棹,蓋可劃槳行船也。唐李頻《及第后歸》詩:“縱棹隨歸烏,乘潮向夕陽。”而以山點綴,堂、亭、閣、橋之美在于天真、太樸。喬辟此園,除己“刺船來園中,巡行花果,課童子,剪剔灌溉,瀹茗焚香,捫松撫鶴,婆娑久之而后去”以賞心樂事外,“有佳客至,則下榻焉。”
康熙二十七年戊辰春杪,查慎行初游縱棹園,喬萊出《縱棹園圖》索題。嗣后,名流踵至。越二年,即康熙二十九年庚午春四月,查慎行自京南還,過寶應重訪喬萊于縱棹園,設盛宴饗佳賓。時徐乾學(號健庵)、宋犖(號漫堂)、姜宸英(字西溟)、湯右曾(字西崖)及戶部翁蘿軒等聞人均在座,即席賦韻,查太史親筆題詩卷。喬萊息影縱棹園時,蓄家伶一部,以聲色自娛。園中鴨桃花外,荷池水中之洗耳亭即其歌舞場,所演劇目多喬萊自編導??滴醵四昙核却海宓坌畹诙文涎柴v蹕寶應,召喬家伶至行在(御舟)演出,表演劇目為《耆英會傳奇》。領班管六郎豐神秀美,歌喉宛轉獲銀項圈獎,喬家班稱“賜金班”。為增添園中雅趣,特制一舫,顏曰“云裝煙駕”,并懸一聯(lián):“頗有江湖趣,兼無風浪心。”此后于花朝月夕咸集朋儕乘舫宴游,吟詩屬和。
表侄王式丹曾奉和,有“秋從楊柳橋邊老,人在芙蓉鏡里行。”“蕩槳遙憐小舫輕”等名句,頗堪玩味。“官罷喜看曾未老,名成豈獨為能文。友朋山水扁舟趣,滿載歸來澗底云。”更點明罷官歸來,寄情山水,樂也融融。子侄輩咸賦詩或紀游、或志趣。如子崇修有《五古·元日縱棹園》、王式丹有《七古·泛縱棹園》。喬萊罷官歸里,雖未能與世淡忘,身在江湖,情馳魏闕,然心情迥異于遷客謫居者,“蓋君之身雖絀而言已行,澤被乎鄉(xiāng)邦,聲垂乎簡冊,不愧不怍,有異乎他人之去國者,茲其所以為樂也。”(潘耒:《縱棹園記》)
“宦海歸來兩鬢霜,幾多后學問行藏。”不惟從齊魯歸來的鄭板橋遇到這樣的問難,從京華歸來的喬萊也難免遇到這樣揪心的問題。其實,孔夫子早就作出明確的回答:“用之則行,舍之則藏。”出仕即行其所學之道,否則退隱藏道以待時機。智者皆益自韜晦,讀書不出,喬萊亦概莫能外。“歸而裹足掩關,絕口不談世事。就廢圃為園,疊石疏池,刺小船往來,賦詩飲酒為樂,潛心讀《易》,著《易俟》二十卷,修邑志二十四卷,益肆力為古文辭。”(潘耒:《翰林侍讀喬君墓志銘》)按喬萊著作頗富,尚有《直廬集》《歸田集》《應制集》《香雪亭新編耆英會傳奇》《石林賦草》等。
然為鄉(xiāng)里謀福祉,無時或間。如“筑子嬰堤,啟閉涵洞,募派夫役等事,侃侃為當事言之,常得所請,鄉(xiāng)里多蒙其利。”(《墓志銘》)惟縱棹園風光無限,笙歌徹夜,似嫌張揚,招搖過市,賈禍之源也。好事者以其湮城東之門為園,坐喬萊居家不法(一說是居里屢干河事),移花接木,上書朝廷,三告投杼,康熙三十三年甲戌春,詔萊進京居住。初擬遠戍喬萊,后只詔居京華,從此鍵戶謝客,讀易著書如故,未半載罹疾卒于宣武門西一峰草堂之中,年五十三,朝野悲之。喬萊謝世后,縱棹園日漸荒蕪,“三春去后諸芳盡,各自須尋各自門。”廢池喬木,人去樓空,無復舊觀矣!

《紅樓夢》第四回賈雨村斷案時,門子遞給他一張“護官符”:“賈不假,白玉為堂金作馬。阿房宮,三百里,住不下金陵一個史。東海缺少白玉床,龍王來謝金陵王。豐年好大‘雪’,珍珠如土金如鐵。”它以口語俗諺的形式,極度夸張的手法,生動地揭示了賈、史、王、薛四大封建家族富貴豪華和顯赫聲勢,為小說故事情節(jié)的展開而張目。家族是以婚姻和血統(tǒng)關系結成的社會單位,源遠流長,明清尤盛。只不過曹雪芹筆下的四大家族,刻意求其腐朽以警示世人,其實大家族也有不少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值得發(fā)揚光大,大家族在中國文化傳承上有不可替代的作用,從喬氏父子可以折射出寶應四大家的梗概和特色。
“數(shù)百年人家無非積善,第一等好事只是讀書。”四大家皆服膺儒術,讀書濟世,熱衷科甲,學優(yōu)則仕。喬氏父子皆進士,四大家中舉、成進士者代不乏人。值得一提的是王式丹久困場屋,差池晚達,終于在五十九歲以甫近花甲之齡連中二元(以會試而成會元,以殿試而成狀元),于康熙四十二年癸未獨占鰲頭,大魁天下,晚成大器,名動海內,華首殿撰,世人炫之,成為寶應四大家之殊榮。四大家學者輩出,潛心經(jīng)史,博學淹貫,著書立說,成一家之言。王式丹之侄王懋竑,號白田,康熙五十七年戊戌進士,官至翰林院編修、上書房行走,精研朱子之學,所著《朱子年譜》及《白田草堂存稿》《白田雜著》獲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之好評,論者謂王懋竑是漢宋兼宗的經(jīng)學大師。
劉寶楠字楚楨,號念樓,道光二十年庚子進士,揚州學派代表人物,畢生專治《論語》,以三國魏何晏《論語集解》為主,詳采各家之說,并把清代對《論語》的考釋加以匯編,是《論語》研究的集大成者,一代經(jīng)學大師。喬萊子崇修,貢生,與王懋竑同時召見,著有《樂玩齋集》《陶園集》。崇烈亦為貢生,清代著名詩人,其《立秋日枕上》有“新涼滌殘暑,細雨作秋聲”寫立秋之景,突出節(jié)候變涼,為名句。著有《蒹葭書屋詩集》販書偶記》等。四大家中清官屢見不鮮,喬可聘拒賄為清官。劉寶楠成進士后,歷任文安、元氏、三河知縣,署寶坻知縣,居官清廉,所過皆行修水利、除蝗蟲、清獄訟、應差給價等愛民惠政,然自奉甚薄,“衣冠樸素,如諸生時。”四大家中之士大夫在朝憂國憂民,兼善天下,在野雖獨善其身,仍時刻為桑梓造福,眷戀故土。據(jù)此,寶應四大家累世立德、立功、立言盡人皆知,故在志乘中理應占有一席之地。芻蕘管見,不足為訓,當俟有識者裁之。
【作者介紹】
陳麟德,揚州師范學院畢業(yè)后統(tǒng)配至寶應縣中學任教,后調至興化教師進修學校任教直至退休,從事中學及師范教育 40 年。江蘇省首屆中專校高級講師。曾在《炎黃春秋》《清華大學學報》《中國文化研究》《重慶大學學報》《上海大學學報》《貴州大學學報》《文史知識》《江海學刊》《東南文化》《社會科學戰(zhàn)線》等國家核心期刊發(fā)表多篇學術性論文,部分為《人大復印報刊資料》轉載。1999 年秋由中國文聯(lián)出版社出版專著《幽寒集》,2014 年春由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專著《玩易軒文稿(上、下)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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